循著雪地上的血跡走到盡頭,以藏單手握著還在滴血的刀,略帶驚訝與不信看著眼前自己親眼看到的東西。

龍馬,坐在地上,低頭一動也不動背靠著樹,白色的西裝上滿是紅色。

以藏覺得很有趣。應該說這個景色帶給自己的衝擊很有趣。

並不是覺得龍馬就是不會受傷,甚至是所謂瀕死的傷。但以藏就是覺得不對,哪裡不對,不應該是這樣。

那個會靦腆笑著走過來搭肩的男人,不應該是現在這個樣子。

阿龍呢?以藏這才注意到阿龍站在右邊不遠處,正一拐一拐地走過來。

連飛的力氣都沒了嗎?

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以藏在沉默中將刀上的血跡甩開,收刀,雪白的地又添上了新的紅。但以藏不在意,反正這整個區域地上紅色比白色多太多,有些部份甚至已經翻黑。

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現在最重要的不是這個。

以藏走向前,右手帶著連自己都沒發現的顫抖摸向龍馬。

雖然體溫有點低,但,至少還有溫度。

還好。

還好。

呵。

與沒由來的焦躁相反的是極輕的力道和小心翼翼。龍馬沒那麼脆弱他知道,他知道,對,他知道。

但應該要邊咳血邊看著自己,邊總是不知理由道歉的人到自己都用力壓著腹部綁上布條都沒任何反應,以藏眉頭皺更緊,不自覺力道放地更輕。

「能自己走嗎?」

終於走到以藏右邊的阿龍搖頭,一頭黑長髮被削掉了三分之二,阿龍睜著還能用的左眼,看完龍馬一眼後便再次闔眼,撲通一聲倒地。

以藏扛起龍馬,另一手抓起阿龍,在雪勢開始加大的戰場上用他可能是最快的速度撤離。




距離戰場不遠處有座小村落,他們在哪裡駐足,準備這場可能是長期的戰鬥。

在請村裡最好的大夫處理兩人的傷口後,已經過了三天。

這三天以藏應該要出現在戰場上,照著御主的計畫一步步執行,直到御主們趕到這裡。

但以藏沒有。

除了生理需求以外,他沒有離開過房間一步。

臭傢伙。

你還在睡什麼。




到了第三天夜裡,負責照顧阿龍的村人傳話說阿龍想見以藏,緊急事件。

「以藏。」

不對。

這個也不對。

「你是被刀子砍到頭嗎?」

「以藏。」

仍臥床的阿龍張著燦金的左眼看著以藏。「我要不行了,等等消失後會留下一顆金色的球,那個給龍馬吃掉吧。」

「……」

「有那個的話龍馬就會醒了。」

「……」

「喂,以藏,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啊?」

以藏走近阿龍,以完全不該對病人使用的力道和方式將阿龍從床上扯起來。

「少跟我在哪亂說,什麼消失,要騙人也編好一點!」

抓著阿龍領子的手爆出了青筋,以藏瞪著阿龍,但阿龍只是淡淡地看著以藏。

「以藏,龍馬拜託你了。」

黑色的龍就這樣閉上了眼,在以藏不可置信的眼神下化成了光,破碎然後消散。手上彷彿還拉著那黑色的領子,但現在只有空氣,和還沒消散的金色粒子。

床鋪上靜靜躺著一顆金色的小球,差不多是成人能一口吞的尺寸。

在第三天深夜,以藏含著一口水,將阿龍最後的託付餵給了龍馬。




龍馬醒來是在餵下金色小球後的第二天,昏迷的第五天。

醒來後的龍馬很安靜,彷彿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靜靜地摸著自己的腹部——哪裡原本應該是一道長且深的貫穿傷,附帶從下腹部一路往左胸口切的刀傷。

但現在什麼都沒有,取而代之的是雙手背面稀少但無法被忽略的黑色鱗片。

以藏想,他知道。

他都知道。




「以藏。」

「嗯。」

「謝謝。」

「嗯。」

「麻煩你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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